一入夏，氣溫上升，天氣逐漸熱起來。到了三伏天，家人都喜歡吃著冰西瓜，白天不出門，躲在家里吹空調。只到晚上，才走出家門活動。我也不例外，喜歡在夏日晚飯后，出門散步。一天傍晚，散步途中，我路過一個專賣涼席等小物品的地攤，停下了腳步，隨手拿起一把做工精細的蒲扇。輕搖蒲扇間，我的思緒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故鄉。

       曾經，奶奶用蒲扇為我驅散暑氣和蚊蟲，讓我享受清涼。夏夜，我最愛躺在奶奶的懷抱里，聽她講《山海經》里的故事。有時，她會一邊輕搖蒲扇，一邊唱著《月亮粑粑》，我則盡情地享受著絲絲清涼，數著滿天的星星，聽蟬鳴蛙唱，不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
       20世紀80年代，對于尋常百姓家來說，電扇還屬于奢侈品，空調這樣的稀罕玩意兒根本沒有。在當時的農村，蒲扇仍然是消暑納涼的主要工具。蒲扇由棕櫚葉加工而成，表面光滑，似圓非圓，家家戶戶必備。每當家人買回新蒲扇，奶奶都會拿出針線，用棉布條沿蒲扇周邊裹一圈，細細密密縫上，這樣扇子就會更加耐用。新蒲扇折痕整齊，脈絡分明，散發出野草的清香。

       小時候，夏夜里繁星點點，勞累了一天的大人們不約而同地從各自家中搬出竹鋪竹椅，擺放在院子前休息，手中的蒲扇慢悠悠地左右搖擺，還不時聽到“噼啪”的聲音，那是用蒲扇在驅趕蚊蟲。沒有明亮的光照，故鄉的夏夜顯得格外安靜，數不清的螢火蟲在夜幕上飛舞，斑駁的樹影投映在人們的身上。大家閑話家常，或呷茶吃西瓜。小孩子聚在一起自然閑不住，非要嬉鬧半晚，方才安靜地坐在大人身邊，在蒲扇揮動下，酣然入夢。

       那時，我年紀小，不懂事。奶奶白天辛苦勞作，到了晚上很疲倦，她用蒲扇幫我搖走暑氣、驅走蚊子時，自己也在與瞌睡做斗爭。后來據父親講，有次奶奶幫我搖扇至深夜，差點兒睡著，還被蜈蚣咬了一口，胳膊腫得很厲害，不過所幸無事。我上小學后，有了一本《新華字典》，夜晚做作業，奶奶總是幫我扇風，我做完作業后，還拿字典上的字考奶奶，還別說，我每指一個字，奶奶都能讀準，要知道，奶奶那時已七十歲了。童年里，無數個這樣的夜晚，交織成畫，印在我的腦海里，若干年過去，暈染成斑斑鄉愁。

       隨著時代的發展，電扇、空調逐漸進入家庭，蒲扇漸漸淡出人們的生活。我十歲時，隨父母親住進城里的筒子樓，家里裝上了第一臺鉆石牌電風扇。驅蚊也用上了蚊香、蚊帳、花露水。但電扇吹久了，扇出的風是熱風，不如自然風來得舒服。我父親還是喜歡在城里小攤上買把蒲扇扇風。后來，我們家住進了帶電梯的樓房，家里裝上了智能大空調，但空調吹出的風太冷，吹久了，容易得空調病。所以，我家還是很少開空調，蒲扇一直陪伴著我們。

       蒲扇輕搖，時光一晃而過，許多美好的事物和場景，卻沉淀在記憶深處，歷久彌新。

（作者：湖南省散文學會會員，現工作于國家稅務總局長沙市岳麓區稅務局）